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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話 桐島事變 「呃，你腦袋不要緊吧？」 濱波說道。 這是在單人病房發生的事。 「沒事。」 我稍微撐起身子這麼回答。 「只是輕微割傷而已。」 因為有頭髮沒辦法貼OK繃，我的頭上纏著繃帶。 「不，我不是指這個。雖然的確是有點擔心啦。」 「會擔心你的腦袋是想問──」濱波接著說道： 「在東京車站跟兩個女孩子進入修羅場！甚至還引發了流血事件！你的腦袋沒問題嗎？──的意思啦！」 「別突然那麼激動啦～」 濱波手拿花束穿著制服，看來似乎是放學之後直接就來探望我了。 「難不成在學校傳開了？」 「這個倒是沒問題，我只是聽說桐島學長住院了──」 她似乎為了瞭解情況前往了二年級教室。 「可是，早坂學姊只是面帶苦笑，橘學姊也一副很尷尬似的別開視線……」 據說當濱波在走廊上煩惱的時候，酒井向她搭了話。 「她只告訴我學長進了這間醫院，以及因為修羅場而受傷的事。」 酒井是早坂同學的朋友，所以知道事情的原委。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濱波把花插進花瓶，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聖誕節的晚上，早坂同學對我說，希望我能在她們之間做出選擇。」 「我覺得這樣非常好！」 濱波迫不及待地說著。 「這就是戀愛恢復正常的過程！」 「還說等我跟橘同學旅行結束後再做出答覆就行了。」 「嗯～大概是因為自己得到了聖誕節，為了公平才這麼說的吧。這麼做既是尊重橘學姊，也跟西部片有點像呢。在公平的條件下決鬥吧！──之類的感覺。」 「然後我跟橘同學一起去旅行，直接就做到了最後。」 「嗯？啊？」 「就這麼把那件事做到了最後一步。」 「咦、啊，那個……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不過還是先請你繼續說下去吧。」 「在那之後，當我們回到東京站時，早坂同學在月台等著我們。」 「嗚哇……」 「她看到我們之後，不知為何立刻就知道我們做了什麼──」 「肯定是因為橘學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啦！這個感情直接的女孩！」 「然後早坂同學就說出我不必再做選擇這種話。」 「理由是為什麼？」 「她們兩個似乎約好了，先偷跑的人就必須跟我分手。」 「又是個從一開始就遵守不了的約定！」 「接著早坂同學就哭著喊出：『我們約好了，分手吧！』但橘同學不肯放開我的手。」 「啊，好。我明白了，謝謝你。」 濱波說完後背起書包，匆忙地站起身直接朝出口走去。我抓住她的袖子制止了她。 「喂，你要上哪去啊，濱波。」 「你不懂嗎？我是要逃跑啊！我不敢繼續聽下去了！這不是一直在往危險的方向前進嗎？是故意的嗎？你是故意的對吧！」 濱波說自己不擅長應付可怕的東西打算離開房間，於是我從床上抓住了她。 「等一下啦，濱波～！」 「放開我～！」 「我也快受不了了啦！」 「說得也是呢！」 「請你聽我說吧。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總之想找個人訴苦。」 「你這個任性的懺悔混蛋！」 濱波這麼說並甩開了我，隨後嘆了口氣說著：「真拿你沒辦法。」再次坐回椅子上。 「謝謝你。濱波雖然嘴上不停抱怨卻很溫柔，真是幫大忙了。」 「我的心中一直有聲音要我開口吐槽就是了。不過在那之前──」 她一邊這麼說，一邊突然掀開了蓋在我身上的棉被。 「喂，你在做什麼。」 「沒事，只是姑且確認一下有沒有其他人在。」 「不不，你想太多了吧。我不可能一邊和濱波聊天，一邊在床上跟早坂同學或橘同學擁抱在一起吧？」 「咦？很有可能喔？看起來就會這麼做喔？你們幾個比自己想像得更加失控喔？」 「算了，就先聽你說吧。」濱波說完擺出了聆聽的姿勢。 「呃，我剛剛說到哪裡？」 「說到早坂學姊說『分手吧！』的地方。」 「原來如此，那麼……」 我輕咳了幾聲，繼續說了下去。 「那天發生的事，我將其命名為『桐島事變』──」 「少廢話！快點說下去！」 ◇ 雖然京都下了雪，但東京車站只有下雨。 充滿傍晚喧囂和雨聲的月台上，迴蕩著早坂同學的話語聲。 「現在，立刻分手吧！」 月台上的許多人都聽見了這句話。可是，被這麼說的當事人橘同學只是更用力地挽住我的手臂。很尷尬似的別開視線，將頭抵在我胸前。 早坂同學用帶有哭腔的聲音說著： 「為什麼？明明約好了，我們不是約好了嗎？」 橘同學一語不發地保持沉默。但由於早坂同學一直等著她說下去，最後橘同學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開了口： 「…………對不起。」 這就是橘光里的回答。 「不必道歉喔。」 早坂同學雙手緊緊握著拳頭，像是在忍耐什麼似的。 「我不是在責備橘同學。畢竟我也覺得你們去旅行就會那麼做，而我認為即使如此也沒關係。」 她的聲音正在顫抖著。 「只要能遵守約定，遵守規則就夠了。」 橘同學更加緊密地貼在我身上，連腳尖都貼了上來。 「吶，為什麼？為什麼不說話呢？」 早坂同學戰戰兢兢地伸手抓住橘同學外套的袖子拉住了她。 「為什麼？吶，為什麼呢？」 橘同學一動也不動。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離開桐島同學身邊呢？橘同學必須離開桐島同學身邊才行喔？」 「………………對不起。」 「不用道歉，請好好遵守約定，拜託你一定要遵守約定啦。」 早坂同學的聲音混雜著嗚咽。 橘同學擠出聲音似的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我無法遵守約定。」 「為什麼？這是我們一起決定的事吧？為什麼不能遵守呢？」 「……因為已經做了。」 「那、那不能當作理由。」 「……可是，就是做了。做了之後，就沒辦法放手了。我已經只能跟司郎在一起，只能想著司郎了。也不能回到共享關係。哪怕是一根手指，我也不希望任何女孩觸碰司郎。」 「我就說吧──」 豆大的淚珠從早坂同學的眼眶滴落下來。 「就是會變成這樣我們才禁止偷跑，才會一起立下約定的嘛。可是、明明是這樣的說。」 早坂同學的表情已經變得一塌糊塗。 「就算你說做了我也不明白啊。因為我沒有做過，一點都不了解嘛。」 她再次拉住了橘同學的袖子。 「離開他，從桐島同學身邊離開吧。」 「不要，我絕對不要。」 橘同學緊緊地抱著我，兩人的情緒愈來愈激動。 「橘同學大笨蛋～！」 「早坂同學這個大蠢貨！」 「媽媽說過，不遵守約定是不對的！」 「我媽媽沒說過那種話！」 「怎麼可能沒說過，一般都會講才對，在幼稚園就學過了！」 「雖然可能說過，但我早就忘記了。而且──」 在兩人爭論的時候，橘同學說出了那句話。 「我跟司郎都是『彼此的第一次』。既然這樣，規則和約定之類的東西就不重要了。畢竟都把最重要的東西獻給對方了嘛！」 彼此的第一次。 已經無法動搖，無法挽回的關係。 聽見這句話，早坂同學終於像個孩子般大聲哭了出來。並且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 「桐島同學啊、是、怎、怎、嗯，桐、桐島同學是怎麼、想的？」 「我──」 「規則必須遵守，約定就應該遵守才行吧？」 早坂同學求助地看著我，另一方面，橘同學也用惹人憐愛的表情抬頭盯著我看。 我很清楚她們希望我說什麼，但是兩人的想法有決定性的差異。因此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忍不住說出老套的台詞。 「總之先冷靜下來，找個地方聊聊吧。」 新幹線抵達後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月台上人煙稀少。話雖如此，還是多少有一些人在。當然，有些人在路過時也會看著我們。 但是，我說的話好像起了反作用。 「現在別講那種話啦……」 早坂同學眼神陰沉地說著。 「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目光呢？我有那麼悲慘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早坂同學並不悲慘。 我們平時總是留意著舉止必須成熟、以及他人眼中的形象等事情，認為直接表達感情是幼稚的行為，刻意不那麼做地過著生活。最終我們學會了挖苦別人，變得會假裝冷靜，以及裝模作樣。並逐漸忘記了自己的真心，以及最初的衝動。 但是現在早坂同學和橘同學正坦率地互相表露著自己真正的感情，進行著堪稱真正對話的交流。這種尖銳情感的衝突十分鮮明，甚至有種美感。 而我卻基於自己的慣性思維，在意著周遭人的目光。 實在是非常難堪。 「桐島同學老是在意這種根本不重要的事情。不如說我正在跟桐島同學說話，卻得不到回應才比較悲慘吧……」 我雖然想道歉，但早坂同學先一步說了句「算了」。 「太過分……太殘酷了……像這種事……實在太過分了……」 早坂同學轉過身去。 「就讓他把我買下來吧。」 「咦？」 「就讓打工時給我手機號碼的大叔，把我買下來吧。」 「咦、等等，早坂同學！」 「畢竟，像我這種人已經沒有其他用途，只剩下賣給願意買我的人的價值了。桐島同學既不願意注視我，也不肯聽我說話……嗚、嗚嗚……」 早坂同學大聲地哭了出來，直接跑下月台的樓梯。她一邊哭一邊操作手機，說著「店長，我今晚會去上班」之類的話。 「慢著，早坂同學！」 「司郎！」 橘同學抓住了打算去追早坂同學的我的手臂。 「……不、不要去，拜託你。」 她低著頭，用有些尷尬的語氣說著。 「我不希望司郎去早坂同學那裡，想要你待在我身邊。」 「可是，如果早坂同學因為自暴自棄發生什麼事的話，橘同學也會很難受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 「一起去就好了。」 「嗯……」 我拖著抱住我右手的橘同學走下樓梯，用左手抓住早坂同學的手。 「放開我啦～！」 早坂同學使性子地說著。發現我追過來之後，她雖然噘著嘴，仍一瞬間露出了開心的表情。但見到了我另一邊的手，她再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為什麼要把橘同學帶過來啊～！」 「不，那個……該說是想三人一起商量，還是怎麼說呢……」 「沒什麼好商量的，因為規則已經決定好了嘛！」 「司郎，稍微讓開一下。」 橘同學板著臉和早坂同學對峙著。 「橘同學幹嘛跟著來啊？」 「當然會跟來啊。讓你們兩個獨處，誰知道你會做什麼事。」 「做了什麼的是橘同學吧！」 早坂同學挺起胸膛，態度高高在上地推擠著橘同學。 咦？現在要開始怪獸大戰爭了嗎？ 當我想著這種事的時候，早坂同學情緒化地說道： 「橘同學你這個……悶、悶騷的色女！」 「色、色女！」 橘同學滿臉通紅，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捂著嘴巴往後仰。 「畢竟事實就是這樣嘛！若無其事地就在旅行中偷跑了！」 「那、那是受到了早坂同學的刺激啊！你老是一直在誘惑司郎，靠著那、那個──」 橘同學也挺起胸膛，將早坂同學推了回去。 「用你那個……超級下流的身體！」 「超、超、超、超級下流！我生氣了！」 早坂同學和橘同學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 兩人爭執的地點在月台樓梯的中間，我為了制止朝兩人中間踏出步伐── 然後── 絆到了自己的腳，從二十七階樓梯上摔了下來。 ◇ 「那、那、那、那不就是你自己跌倒流血而已嗎～！」 濱波的聲音響徹整間病房。 「不准再用『桐島事變』這種誇張的稱呼了～～！」 「真嚴格呢。」 「吐槽都快吐不完了！」 濱波嘆了口氣，重新坐回椅子上這麼說著。 「所以，你身體不要緊吧？」 「頭上的傷沒什麼大礙，會住院是因為腦震盪。」 因為從二十七階樓梯上跌倒，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進行檢查加以觀察比較好，所以才會住院。 橘同學的母親玲女士在了解情況後，支付了醫療費。 「所以才會住在這種豪華的個人病房啊。」 「其實住在多人病房也無所謂就是了。」 當我們聊到這裡，濱波突然沉默了下來。 她露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盯著通往走廊的大門看。 「怎麼了？」 「濱波雷達有了反應。」 「那是什麼？」 「能偵測麻煩女孩的偵測器。」 濱波這麼說著，抓起自己的頭髮。 「是在跟桐島學長你們扯上關係之後學會的。」 走廊上傳來了樂福鞋和油氈地板碰撞的聲音。 「呣呣，可愛指數停止計算！但是，麻煩指數卻無限大！這聲音恐怕是早坂學姊或橘學姊其中之一！」 「就算被罵我也不管喔。」 病房的門打開了。 但是，出現的既不是早坂同學也不是橘同學。 而是個短髮，有著凜然氣質的女孩子。身上穿著我完全沒見過的制服。 見我狐疑地偏著頭，女孩感到尷尬似的別開了視線。 「嗯～？」 濱波眯著眼睛觀察著女孩子。 「長相清秀、像貓一樣的眼神，雖然外表不太一樣，但總覺得很像某個人……右眼下方有顆淚痣，如果是左眼的話……」 此時女孩子突然低下頭去。 「很、很抱歉突然來訪。」 或許是很緊張吧。她一邊這麼說，一邊用手指玩弄著自己的短髮。 這個動作似曾相似。 「好、好久不見了……我是橘美由紀。」 「啊！」 她是橘同學就讀國三的妹妹。是橘同學帶去幫柳學長的室內足球湊人數，獨自一人踢著球的女孩子。 「抱歉，我沒立刻看出來。」 「不會，因為我剪頭髮了。」 據說她小時候一直都是這種風格。 「當時我剛退出田徑社，頭髮稍微留長了點。但該說是搞不清楚自己的風格嗎，有種跟姊姊太像的感覺……」 小美由紀短髮的模樣很有活力、充滿男孩子氣，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年輕女孩印象。 「總之，先坐下來吧？」 「不，沒關係的。因為那個……我今天只是來道歉的……」 「道歉？」 「聖誕節的那件事。」 「啊。」 那天我和濱波一起去了飯店的宴會會場，打算將聖誕禮物交給橘同學。之後發生了許多事，當我準備將禮物留在會場離開時，小美由紀將禮物扔進了垃圾桶。 她似乎一直對這件事感到很抱歉，因此在從玲女士口中得知我受傷之後，便來探病順便道歉。 「不用在意啦，畢竟你最後還是好好把禮物交給姊姊了吧？」 聖誕節隔天，橘同學緊緊地繫著我送她的禮物圍巾。 「但我依然覺得自己做了很失禮的事……因為我不太懂戀愛，才擅自用姊姊已經有柳學長的事來發脾氣。但是姊姊說自己喜歡的人是桐島學長，感覺就像自己做了奇怪的事一樣……」 小美由紀低著頭這麼說著。 「更何況我還說了自己討厭桐島學長……」 「我覺得這樣很好喔！」 濱波插嘴說道。 「會討厭把姊姊變成雙馬尾小學生，做出下流事情的男人是很正常的！我非常支持你！」 不，那硬要說是橘同學主動提出的。我雖然想這麼解釋，但畢竟她也有身為姊姊的威嚴，因此我什麼都沒說。 「無論如何，實在很抱歉。」 小美由紀低下頭去。我想她真的是個非常老實，認真的女孩子。 「沒關係啦，我真的不在意。」 「是這樣嗎？」小美由紀這麼說著抬起頭來。 「跟姊姊說的一樣，桐島學長是個心胸廣闊的人呢。」 「橘同學說過那種話嗎？」 「是的。是我們在房間聊天的時候說的。當時姊姊很害羞似的用枕頭捂著臉說『因為司郎既溫柔又帥氣，是我初戀的王子殿下』。」 別對家人說出這麼誇張的話啦。 「啊、對了，請收下這個。是探病的伴手禮。」 小美由紀翻找著書包，從裡面拿出了某種東西。 是包五十日圓左右的巧克力棒。 見到我和濱波都盯著那包巧克力棒，小美由紀頓時變得滿臉通紅。 「我、我也知道像這種時候帶花束，或是更像樣的點心來比較好！可是、因為那個……零用錢馬上就用完了……」 她低著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著。雖然看似很穩重，但其實有點脫線。 某方面而言跟橘同學有點像，或許是血統的緣故吧。 「謝謝你，我正好想吃點甜食。」 我這麼說著，打算接過巧克力棒。 但是，小美由紀沒有放開手上那華麗的點心包裝袋。 「小美由紀？」 「桐島學長是個男人呢。」 「咦？」 以巧克力棒作為媒介，我跟小美由紀碰到了彼此的指尖。但她對此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注視著我的手。 「好大喔……」 「啊，嗯。」 「血管浮現出來，感覺很結實，跟我的手完全不同……」 「呃……」 「桐島學長，是個成熟的男人了啊……」 「小美由紀，聽得見我說話嗎？」 「咦？啊咧？」 小美由紀似乎恢復了神智，連忙鬆開了抓著巧克力棒的手。 「我、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不，沒有。」 當我這麼說完，濱波刻意地「咳嗯」發出咳嗽的聲音。接著她眯起眼睛，用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開口： 「話說回來，小美由紀是國三學生吧？」 「是、是的。」 「這時期不是應該正忙著大考嗎？」 「今天接下來也要去補習。」 「在這裡偷懶真的好嗎？」 「這麼說來確實沒錯，畢竟也不能給桐島學長添麻煩……」 於是小美由紀恭敬地低下頭說了句「打擾了」，不知為何蹦蹦跳跳地離開了病房。 「喂，這樣有點不太好吧，感覺像是趕人家走似的。」 「沒關係啦。」 「我是濱波雷達。」濱波這麼說著，再次抓住頭髮豎了起來。 「桐島學長和小美由紀，總有一天會感謝我的。」 「什麼意思啊。」 「不過，比起那個──」濱波繼續說道： 「學長打算怎麼做？」 「我可是知道喔？」濱波說著。 「剛剛說的桐島事變，那是經過改編的對吧？實際上發生了更過分的事情對吧？」 ◇ 這是在出院後，初次上學時發生的事。 雖然有些猶豫，我還是戴著早坂同學在聖誕節送給我的毛線帽離開了家。我並不清楚我們的關係究竟變成了怎樣。 無論如何，早坂同學和橘同學共享的暫停時間已經結束了。 『那是經過改編的對吧？』 濱波在病房這麼說過，她說的沒錯。 我將後來在東京車站發生的事用淺顯易懂的方式進行改編，省略一部分事情之後說了出來。其實發生的事更加激烈。 兩人尖銳的感情互相碰撞，深深地傷害著彼此。 早坂同學哭到聲音變得沙啞，橘同學也用平時無法想像的音量大聲說著話。 事情雖然因為我摔下樓梯強制中斷，但依然尚未結束。接下來還必須繼續進行下去才行，一想到這裡，就覺得走向學校的腳步很沉重。 住院期間，我並未和兩人見面。我曾跟她們說過不用在意。即使意識因為腦震盪變得模糊，但兩人震驚慌張的模樣依然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早坂同學像是失去感情似的當場愣住，橘同學則是動搖地不停抓著頭髮。 當時我傳了「我沒事，馬上就會出院了，所以放心吧。」的簡訊給她們。 那時候早坂同學曾打了電話過來，一直哭著向我道歉。 橘同學則是傳了一封寫著「抱歉」的訊息。照玲女士的說法，她好像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我走進校門，將鞋子放進鞋櫃。 我打算找個時間，三人一起好好討論一下。確認究竟是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還是要由她們來下決定。這次首先要確認現狀，不讓她們的情緒產生衝突，慎重地── 就在我想著這種事走進教室的時候。 班上同學們的視線集中在我身上，感覺不像是在慶祝我出院，而是顯得很困惑，或是感覺像在裝傻。早坂同學就待在他們中間。 「桐島同學！」 早坂同學露出燦爛的笑容向我走來。 「恭喜你出院，我一直好寂寞喔！」 「不，比起那個……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班上同學都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們。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早坂同學有些鬧彆扭地說道。 「大家完全不肯相信我耶。」 「相信什麼？」 「我跟桐島同學正在交往的事。」 「咦？」 「大家都以為桐島同學是在和橘同學交往。很奇怪對吧？就算說了自己在聖誕節收到了戒指，他們也完全不相信。所以啊，我就說等桐島同學來上學再給他們看證據。吶，桐島同學，現在我們就在大家面前──」 「等、等一下。」 我姑且將早坂同學帶往走廊。她說著「男朋友在叫我呢～」笑容滿面地跟了過來。由於教室邊的走廊上還是有很多人在看，於是我先帶著她前往長廊，隨後開了口： 「你跟大家說我們正在交往嗎？」 「嗯。」早坂同學精神奕奕地點頭回答著： 「桐島同學願意選我，我真的很高興。」 「呃，關於這件事──」 「如果可以提出要求，我希望桐島同學不是因為偷跑懲罰才選我，而是能更直接地選擇我呢，嘻嘻。」 「不──」 在我說自己不知道那個規則之前，早坂同學便接著說「就算這樣，我還是很感動」並逕自說了下去： 「我會努力讓桐島同學喜歡上我。啊，不用擔心，我不會拚命過頭的。畢竟要是勉強自己，桐島同學會擔心嘛。」 「可是不行喔。」早坂同學笑著說。 「就算再怎麼重視我，也不能用橘同學來發泄啊。」 「呃，早坂同學的意思，換句話說……」 「桐島同學是打算成為能負起責任的成年人之後，才跟我做那種事對吧？說得也是呢。畢竟我們還是高中生，如果發生問題就糟糕了。不過，十幾歲的男孩子果然，那、那個，還是會有……那種衝動嘛……」 早坂同學紅著臉，很害羞似的說著： 「所以才會用橘同學來發泄對吧？啊，沒關係的，我一點都不在意喔？因為你很重視我的身體嘛。再說，我不想當個沉重的女朋友，所以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說出麻煩的話。」 「可是呢──」此時早坂同學雙手握住我的手說道： 「用這種方式對待女孩子，橘同學果然很可憐耶。」 所以啊── 「請你乾脆地跟她分手，好好說出自己對她沒意思了吧。約好了喔？」 第29話 健全早坂同學 我們上的高中非常重視升學，三年級生到了第三學期之後，除了每周一次的上學日之外都不會來學校，因此校園在過完年後就變得很安靜。 「雖然我沒有特別要好的學長。」 看著冷清的中庭，酒井這麼說著。 「但還是有點寂寞呢。」 這是在放學後教室中發生的事。 我因為打掃值日生的工作正在擦桌子。雖然還有其他值日的同學，但他們有的在用抹布擦走廊，有的去丟垃圾，教室里只有我跟酒井。 「接下來我們也要升上三年級了，你填志願表了嗎？」 「只寫了文組。」 「對將來有什麼想像嗎？」 「好難想。」 午休時間，學生會長牧翔太在教室里撰寫演講用的稿子。內容是在校生要送給畢業生的話。牧的筆在寫到「請朝向夢想好好努力」的地方停了下來。 接著非常傷感地開了口： 「就算像小學生那時一樣說出遠大的夢想也不切實際。畢竟我們沒那麼孩子氣了。話雖如此，總覺得要向現實妥協也還嫌太年輕。」 正是如此。 十七歲的我們差不多已經到必須考慮將來的時候了。但由於還不夠成熟，因此各方面來說都很困難。 「雖然只要訂下將來的目標，再決定挑選的系所就行了，但這樣有種狡猾地選擇有可能穩定實現的目標這種感覺，總覺得好像也不太對。」 「哼嗯，你想了很多呢。不過呢，現在真正重要的事──」 酒井用非常認真的語氣說著： 「果然還是戀愛對吧。」 「真直接啊。」 「就說戀愛絕對比較重要了。」 酒井在學校戴著眼鏡放下瀏海，假裝成一個樸素的女孩子。但她其實是個有許多對象的女孩子，正談著非常自由的戀愛。 「小茜完全把自己當成桐島的女朋友了。因為要是不這麼想，她就無法接受吧。」 早坂同學的認知有了扭曲。 我並不知道早坂同學和橘同學之間訂下了誰先偷跑就要跟我分手的規則。但是在早坂同學心裡，我是在知道這個規則的情況下，還跟橘同學做出了那種事。 既然在知道規則的情況下還那麼做，就代表要跟橘同學分手，選擇了早坂同學。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只有早坂同學相信的現實，但是── 「現在的小茜很可愛吧？」 酒井說道： 「她如果是真正的女朋友，就會是那種感覺喔。」 酒井說得沒錯。相信自己變成普通女友的早坂同學既開朗又無憂無慮，非常可愛。 上課時對上眼的話她會露出笑容，在走廊上擦肩而過她會從女孩子團體里比出勝利手勢，要去其他教室上課她也會追上來說著「嘿！」輕輕地撞我一下。 動作害羞又拘謹。但那些細微的舉止中有種特別的親昵感，既不像是在向周圍的人炫耀，也不會做過頭。 要是我跟早坂同學正常交往的話，這種未來或許是有可能實現的。 「你能跟小茜說實話嗎？」 「我不只一次想跟她說。」 但是說不出口，我沒辦法對露出幸福表情的早坂同學說「你誤會了」。 「我覺得她本人心底也很清楚就是了。」 酒井說著： 「另外，小茜的評價稍微變差了喔。」 因為文化祭的事，我跟橘同學變成了全校公認的情侶。 現在早坂同學被認為是個正在勾引有女友男性的女孩子。 「跟之前不同，不會做過頭這點反倒營造出了微妙的真實感。畢竟本人覺得自己是桐島的女朋友，會這樣很正常。你看嘛，女生都不喜歡會挑逗別人的男友的女孩子啊。而且橘同學在女生間很受歡迎，所以大家都會站在橘同學那邊。」 似乎有不少女生對早坂同學的態度感到不解。 另外，由於早坂同學被當成清純的象徵，要是知道現狀，那些抱有幻想的許多男生究竟會因為幻滅而說出什麼話，實在難以想像。 目前要是她在下課時間跟我貼得太近，酒井就會跑過來拉住早坂同學的衣領，把她拖到其他地方去。 每當那樣的時候早坂同學就會掙扎著說：「為什麼～？小文，為什麼啊～？」並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酒井說著： 「橘同學獻出了第一次所以絕不會退讓。小茜扭曲了現實，即使自己的風評變差仍打算當你的女友，我認為這個情況相當糟糕。」 她說得沒錯，但我對此也並非毫無對策。 「我會執行桐島軟著陸計畫。」 「嗯？你再說一次？」 「桐島軟著陸計畫。」 這是讓這段戀情軟著陸的計畫。 「那具體該怎麼做？」 「冷淡地對待她們兩個，讓她們討厭我。」 「你是打算讓戀情冷卻，以避免陷入修羅場嗎？」 順帶一提，這個計畫已經在病房跟濱波說明過了。 『真是學不乖！』 濱波發出了慘叫。 『學長的計畫從來沒有成功過吧！』 酒井也露出見到可憐孩子的眼神看著我。 「你真的要做這種這種無腦的計畫？要不要我事先告訴你結果？」 但酒井似乎察覺了我真正的意圖。 她露出微妙的表情，手扶著下巴，想了一會之後開口： 「難道說，這是分手前的預演？」 ◇ 東京車站的事有著我沒跟任何人說過的真相。 考慮到那方面，我們的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 所以出院後，我一來到學校就把兩人各別找了出來。 「我會好好做出選擇的，就像聖誕節時說的一樣。」 但是，她們完全聽不進去。 「桐島同學已經好好地選了我啊？」 早坂同學露出幸福的笑容說著：「謝謝你喔。」 橘同學則是在我說到一半就抱住了我。 「我已經成為了司郎的女孩子，司郎已經對我做了比選擇更進一步的事情了。」 就結果而言，我想只有自己狠狠傷害、拋棄其中一方，才能讓這段戀情迎來結束。 冷淡對待她們的桐島軟著陸，就是為了分手做的準備。只要降低對我的好感度，就算被甩或許不會受到多少打擊也說不定。 這也是我為了傷害女孩子而做的預演。 「就算說著這種話，你不還是拖拖拉拉的嗎？」 那天放學後，我在教室里向酒井說了自己的計畫後，她這麼對我說。所以我訂下了期限。 「我會把滑雪遊學當作期限。」 我們高中為了讓學生專心準備考試，三年級生幾乎沒有學校公事。高二在三月初的滑雪遊學將會是最後一項學校活動。 「原來如此，是因為考慮到兩人的將來、嗎。」 畢竟以早坂同學的學力來說，考高難度大學也是選擇之一。而橘同學還要考據說最難的藝術大學，甚至還要參加鋼琴考試。 我應該在升上三年級之前做出決定，希望她們兩個能有個幸福的未來。 「無論遇到什麼狀況，我都打算在滑雪遊學的最後一晚做出決定。」 「就算會深深傷害沒被選上的那個人也一樣？」 「嗯。」 我也想過不做出選擇，所有人各奔東西的做法。但我覺得這種與其有人會變得不幸，不如大家一起變不幸的做法非常自欺欺人，也像是在輕視她們一直以來表露出的情感。 「你打算選誰？打算傷害哪一方？」 「這個嘛──」 這是個非常困難的問題。我打算冷淡地對待兩人，一邊進行軟著陸一邊做出決定。畢竟其中一人或許會因為討厭我而主動離開，甚至有著由於計畫過於有效，導致她們都離開我身邊的可能性。但是，即使如此也沒關係。 我已經無法繼續維持現狀了。 「桐島，看來你真的決心要打破現狀了呢。」 「嗯。」 「你就努力試試看能不能軟著陸吧。」 酒井說著： 「雖然我認為最後一定是硬著陸就是了。」 ◇ 我立刻就開始執行桐島軟著陸計畫。雖然在分手前對對方冷淡是非常過分的行為，但既然已經決定了，擺出消沉的態度也無濟於事。我應該用非常積極、正面的方式來執行。 「桐島同學，我做了便當來喔～」 午休時間，早坂同學帶著午餐盒來到我的座位上。由於她把自己當成了我的女朋友，因此毫不在意班上同學們疑惑的目光。 換作平時，我應該會拉著早坂同學的手逃到沒人在的地方，但就是做了那種事才會一直拖拖拉拉的。所以我用堅定的態度開了口： 「我想吃福利社的麵包。」 我當著早坂同學的面站起身，朝福利社走去。當我買完麵包回來一看，早坂同學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臉悲傷地注視著午餐盒。但在看到我之後，表情立刻變得開朗，堅定地說： 「為了讓桐島同學覺得好吃，從明天起我會更加努力的。」 我的身體擅自動了起來。 走到早坂同學的位置上，拿起那個午餐盒。 「我可以當晚餐吃嗎？」 「……嘻嘻，謝謝你。」 果然早坂同學就是該露出笑容。 「你看～桐島同學，我買了這個～」 某天早上，早坂同學在往學校的路上跟我搭話。仔細一看，她的書包上掛著一個可愛玩偶的鑰匙圈。 「我喜歡這個角色喔～」 「我不太喜歡。」 我冷淡地這麼說完後，從隔天開始早坂同學就不再掛著那個鑰匙圈了。 當我在教室里看著那個空蕩蕩的書包時，早坂同學就會勉強地擠出難以形容的笑容。 又過了一天，回過神來我已經準備了兩種不同顏色，早坂同學喜歡角色的玩偶鑰匙圈。一個吊在自己的書包上，一個送給早坂同學。 因為地點選在人煙稀少的回家路上，早坂同學大受感動地抱住了我。 「謝謝你！我會一輩子好好珍惜的！」 我是個軟弱的傢伙，完全無法冷淡地對待早坂同學。就算瞬間這麼做了，身體也會立刻擅自行動做出彌補。 不行，要是我選擇了橘同學，將會更加深刻地傷害早坂同學。可是某件事情的發生，讓我確信自己已經無法繼續對早坂同學擺出冷淡態度了。 那是某天，我們一起坐電車回家時發生的事。 「然後啊，我看了兩遍喔！」 「我覺得那部電影很無聊呢。」 我不死心地用一副評論家的態度批評著早坂同學喜歡的電影，並覺得自己是個過分的傢伙。可是即使我說了這麼過分的話，早坂同學對我的好感也絕對不會減少。 「對不起喔，因為我既沒知識又沒品味，所以覺得那種東西很有趣。但是，我會更加努力，努力讓自己跟桐島同學一樣，覺得那種電影很無聊的。」 已經不行了，與其看到早坂同學露出這麼寂寞的表情，不如像個笨蛋一樣溫柔對待早坂同學，把她徹底寵壞。 想到這裡，我的嘴巴擅自動了起來。 「我要不要也去上補習班呢。」 「咦？」 早坂同學的表情亮了起來。她從夏天起就開始上補習班，最近經常會有意無意地說著：「好想跟桐島同學一起去呢～」 「嗯，畢竟覺得自己差不多該認真念書了。」 「走吧。」 「咦？」 「現在就出發吧。正好接下來還有課，肯定會讓你參加體驗課程的。」 早坂同學挽住了我的手臂。 補習班和學校的人際關係是分開的，在那裡早坂同學也能做出符合女友身分的事。懷著這種想法，我做出了回答。 「好啊，走吧。」 這正是桐島軟著陸計畫輸給早坂同學的瞬間。 ◇ 我一直以為只有幹勁十足的人才會上補習班，有種這裡的人總是專注在學業上，不太注重人際關係的印象。 實際上初次走進補習班時，校舍里很安靜，氣氛也冷冰冰的。 但畢竟這裡都是同齡的人，早坂同學也很親切，因此跟其他學校的學生似乎處得不錯。當早坂同學牽著我的手走進教室時，一群看似平時跟她打成一片的女孩團體向我們搭了話。 「咦？這位難道是早坂同學的男朋友？」 「嗯，他是桐島同學。」 「好厲害～」 「你們好，我叫桐島司郎。」 當我簡單地跟她們打了招呼後，早坂同學說著：「桐島同學來這裡！」推著我的背從眾人身邊離開。 「應該更詳細地跟大家做自我介紹比較好吧？」 「不～行！」 座位似乎是自由挑選的，早坂同學把我帶到最後面的角落就座。 「為什麼？」 「因為大家都是拚命將注意力集中在學業上的認真孩子，不擅長應付男生。搞不好連桐島同學這樣的眼鏡仔都會覺得很帥，一下子就迷上了也說不定。那麼一來會很麻煩吧？」 「在各方面都很失禮耶。」 課程開始之前，早坂同學的熟人跑了過來，表情興致勃勃地對早坂同學說著：「你男朋友感覺很認真呢。」早坂同學有些害羞地低著頭：「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哎呀，大家真是的。」 早坂同學似乎很困擾似的，邊笑邊這麼說著： 「聽到戀愛話題就立刻變得那麼興奮。」 「啊，嗯。」 「補習班明明是念書的地方說。」 「就、就是說啊。」 同學們一個接一個找到空位就座，早坂同學則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學生的本分是念書！因為戀愛起鬨是不行的！」 雖然腦中閃過許多念頭，不過當課程開始之後，早坂同學便露出認真的表情用自動筆抄起筆記，應該是已經轉換心情了吧。 我也專心在課堂上，開始研究寫在黑板上的公式。 雖然很想以眼鏡角色的身分乾脆地解開題目，讓她們說出：「真不愧是早坂同學的男友，好厲害！」但是── 題目比預料中更難，使我的手停了下來。 環顧四周，大家都若無其事地動著筆。 真是令人焦慮的狀況。 但是，我不能放棄。從少年時期開始，念書就是我唯一的強項。 上啊，桐島司郎，要是答不出來的話，我就是個普通的瘦皮猴了── 「沒辦法嘛，畢竟是升學考試的課程，進度比學校更快嘛。」 回家路上，早坂同學安慰著我。外頭一片漆黑。 「但是，沒想到這麼多題都解不開……」 「嗯，再這樣下去桐島同學為數不多的優點就會消失，變成一個瘦弱的眼鏡男了。」 「你有打算安慰我嗎？」 「不過沒問題的，桐島同學一定很快就能學會。」 早坂同學緊握著拳頭這麼說著。 「話說回來，早坂同學全部都答出來了呢。」 「嗯，最近我很努力喔。要是跟桐島同學交往後成績變差的話，大家肯定都會說是那個男朋友不好嘛，我討厭那樣。畢竟桐島同學是最棒的男朋友嘛，這是一段很棒的戀愛，所以我會非常努力的！」 她像是在鼓勵我似的用開朗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能做到的事，桐島同學也能做得到。在家裡複習，首先是數學！」 「數學！」 「數學！」 見早坂同學語氣開朗地附和，我也有節奏地重複著。 「好了桐島同學，現在開始饒舌吧！」 「咦～」 不，就算你一臉開心地看著我，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交給我吧！ 「數學！明白自己做不到就是收穫！沒有時間出去玩的周末！」 「英文！」 「英文！不懂的話考試就被checkmate，用外國電影學習hateful eight！」（註：hateful eight指美國導演昆汀•塔倫提諾執導的電影《八惡人》。） 之後我將所有科目都唱了一遍。當饒舌結束時，受到早坂同學開朗的情緒影響，我也徹底恢復了精神。 「感覺被鼓勵了呢。」 「嘿嘿。」 早坂同學露出害羞的表情，接著抓住我的手，踮起腳尖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要加油喔，桐島同學。」 這是個鼓勵的吻。 我們牽手走在一起，鬧區的燈光點綴著夜晚的街道。 早坂同學吐出白色的氣息，她在制服外披著一件外套、圍著圍巾，是個標準的冬季打扮。但她身邊的空氣似乎暖烘烘的。 「桐島同學，我最喜歡你了。」 她一邊這麼說，一邊將身體貼了上來。 「接下來也要跟我在一起喔。」 「嗯。」 我點了點頭。 現在早坂同學的形象，是深信自己被選上而營造出來的。但是，她毫無疑問是個既開朗又可愛，百分之百的女朋友。 我真的有辦法傷害露出這麼幸福表情的女孩子嗎？能夠跟她提出分手，選擇其他的女孩嗎？ 我會在滑雪遊學的晚上做出結論，這個決心沒有改變。 但是現在── 我決定沉醉於這個如夢似幻的早坂同學身旁。 ◇ 我跟早坂同學的溫馨情侶生活是以補習班為中心。放學後會在車站碰面，一起前往補習班念書，是一對很用功的情侶。 也會在咖啡廳里翻閱挑選大學的書。 「我已經決定好第一志願了。桐島同學呢？」 「我還沒有，連繫所都還沒決定。」 「只要思考將來想做的事，應該就能自然做出決定了吧？」 跟之前不同，早坂同學似乎並非抱持著跟我上同一所大學就好的想法。 「畢竟要尊重桐島同學的意思，會分開是當然的。不過你可不能因為我不在身邊就花心喔～」 她雙手捧著紅茶杯，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著。 早坂同學完全變成了一個健全的女孩子。不僅說的話很正經，也不會像之前一樣勉強配合我喝黑咖啡。 並且不再做出任何過於激烈的行為。 「等長大之後再來做吧。」 她是這麼說的。原因果然是我和橘同學做的那件事。我不跟早坂同學做，是因為我很重視早坂同學的身體。而會跟橘同學做，則是因為我隨便對待橘同學的身體，用她來洩慾的緣故。早坂同學的內心是這麼想的。 反過來說，要是現在做了，就代表自己不被重視，或者承認自己輸給了橘。所以，早坂同學變得對那方面非常有潔癖。 她身上充滿了一直被自己否定的乖孩子價值觀。 只會牽手，或是挽住我的手臂。 「親吻只能親臉頰喔。」 早坂同學笑著這麼說。對我來說這樣完全沒問題，我並非看中她的身體。 我們是一對感情融洽的可愛情侶。會列出約會想去的地方，依序走過一遍。早坂同學的提議大多是像動物園或水族館之類溫馨系的地方。 早坂同學會因為獅子突然吼叫而躲在我身後，或是被海豚噴水變成落湯雞。由於她似乎也想去拉麵店，我便帶她去了。那是一間會在面里加入很多蔬菜的店，點餐的方式很多，我也將方法教給了她。 「這樣約會沒關係嗎？」 「嗯，因為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店嘛。」 沒進過拉麵店或牛井連鎖店的女孩子似乎還不少。 「醬汁多一點原來是那麼一回事呢。」 第一次去牛井連鎖店吃牛井那天的回程路上，早坂同學這麼說著。 「不過像我這種喜歡吃拉麵跟牛井的女孩子，會不會有點廉價呢？」 「接下來也拜託你維持這樣嘍。」 「乾脆來要個昂貴的名牌包吧！」 跟早坂同學共度的時光有著如同沐浴陽光般的暖意。 非常安穩，令人安心。 她的魅力達到頂峰是在周末，星期六發生的事。 那天補習班有模擬考。當我們考完所有科目，筋疲力盡地走出校舍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沉。於是早坂同學開了口。 「我有個一直想跟桐島同學一起去的地方。」 跟著她過去一看，才知道是百貨公司的頂樓廣場。那裡鋪著能讓小孩玩耍的人工草皮，並放著小型溜滑梯之類的遊樂器材。 「小時候，我經常跟家人一起來。」 因為是傍晚，這裡幾乎沒有人。 「我喜歡的是這個。」 她說的是一種被稱為熊貓車，乘坐在熊貓上的載具。是一種用四隻腳慢慢走路的機器。 「變老舊了呢，以前更漂亮的說。」 因為她邀我一起坐，於是我們一同跨坐在熊貓的背上。早坂同學坐在前面，我坐在她的身後。投入硬幣之後，熊貓慢慢地動了起來。 「我小時候非常喜歡坐這個喔。」 「小時候我被爸爸媽媽保護、疼愛著，非常幸福呢。」早坂同學持續訴說。 「那時幸福的心情，受到保護的安心感，會隨著成長逐漸消失，只留下懷念的感覺吧。我一直以為那種幸福的時光已經不會再有了。」 「但並不是這樣呢。」早坂同學邊說邊看著我。 「只要跟桐島同學在一起，我的心情就會變得跟當時一樣幸福喔。非常溫暖，又令人安心。謝謝你，桐島同學。」 早坂同學面帶微笑地說著。 我忍不住抱住了她。 「嘿嘿，桐島同學真溫柔，我好開心～」 早坂同學將我當作了她重要回憶的一部分。 接著我明白了。自己至今為止整個人都沉浸在早坂同學對我的好感之中，而她也一樣希望能夠整個人都沉浸在我的好感里。 所以，我認為現在正是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喜歡的心情投注在早坂同學身上的時候。 做法非常簡單。 我喜歡眼前露出開朗笑容的早坂同學，於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桐島同學，我好難受喔～」 早坂同學笑著倚靠在我身上。 「我還想跟早坂同學待久一點。」 「可以喔。」 「門禁呢？」 「如果是跟桐島同學在一起，媽媽是不會有意見的。」 早坂同學的母親對我的評價似乎很高。她是個很認真的人，據說是自從早坂同學跟我交往之後，變得開始用功讀書的緣故。 「她說還想跟桐島同學見個面。」 早坂同學身上洋溢著幸福的氣息。跟她在一起人生一定會很順遂。她既長得好看、做事認真、專情、性格開朗、還很顧家，要結婚就該選擇早坂同學。一個能被這麼形容的理想女孩就在我的眼前。 我們離開百貨公司，漫步在傍晚的街道上。 「我還沒去過漫畫咖啡廳呢。」 聽她這麼說，我們一起走進漫畫咖啡廳。「原來這麼漂亮啊。」早坂同學好奇地環顧四周這麼說著，等我結完帳後，早坂同學立刻朝自助飲料吧走了過去。 「快看～我在哈密瓜蘇打上加了冰淇淋～」 我帶領單手拿著冰淇淋蘇打的早坂同學走進房間。剩下的房間只有一個，是情侶房。 「總、總覺得很害羞呢。」 房間裡有電腦、鋪著床墊、放著兩個靠枕。是個能讓人稍微聯想到床鋪的空間。不過，我們的想法都很健全。 我們躺在墊子上，兩人一起閱讀同一本漫畫。不時相視而笑，簡直就像一對感情良好的狗跟貓。 這個情況有所改變，是在我們聽見來自隔壁情侶房聲音的時候。 「桐、桐島同學，這不就是──」 「嗯。」 「這是不行的吧？」 那是當然的。可是，隔壁的情侶房恐怕正在進行那方面的行為。由於房間沒有隔音，因此他們雖然壓抑了音量，但果然還是聽得見。 「吶，桐島同學。我們也、那個、稍微……」 早坂同學露出渴望的眼神看著我。這裡是漫畫咖啡廳，換作平時我會拒絕。但感覺早坂同學快要失控了，而且現在的我非常想將愛意傳達給她。 我剛剛就是這麼決定的。 於是我將早坂同學抱到身邊，打算吻她，但是── 「不～行。」 她用食指抵住了我的嘴唇。 「咦？」 「這個等到成年之後再做吧？畢竟都好不容易忍到現在了。」 說起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桐島同學不可以動喔。」 我只能乖乖地待在原地。早坂同學貼在我身上，一邊說著「我喜歡你」，一邊親吻著我的臉頰，或是將胸部貼在我的臉上，反覆進行著輕微的肢體接觸。依照健全早坂同學的基準，親密接觸似乎只能親吻臉頰。 「我喜歡舉止紳士的桐島同學。」 早坂同學穿著能凸顯身體曲線的針織毛衣搭配短褲及絲襪，是一副能清楚看見豐滿大腿的打扮。即使被她的身體貼著，我卻什麼都不能做。不能像過去一樣感受早坂同學的柔軟身體，也不能感受她身上的濕度。 「摸我的頭～嘿嘿，我喜歡這樣～」 我回憶起嘴角拉出絲線的唾液、汗水淋漓的柔軟身體、顏色變深的沾濕內褲，臉頰紅潤發出呻吟的早坂同學。她還曾因為濕過頭換過床單。 但是現在我卻不能那麼做，只能拚命忍耐。 這個狀況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我想向早坂同學投注愛意，打算事事依照她的要求。因此既然她希望我別動，我就會照辦。 但是，在不斷被要求忍耐的期間，我的腦袋逐漸沸騰，思緒變得奇怪。 不，這很奇怪吧？ 明明是你先對我釋放著喜歡到不得了的情感，將我的腦袋融化浸泡在情意里，事到如今卻又擺出一副回過神來的清純模樣，打算像個孩子般開始一段純純的愛，還要求我忍耐到底是怎麼回事？毫無疑問，我也會有那方面的衝動，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我喜歡桐島同學～」 早坂同學天真無邪地不斷貼了上來，好想觸摸她那被針織毛衣凸顯的胸部、以及布料很少的短褲。想一邊撫摸她的胸部，一邊感受那股濕潤。 「嘻嘻，要一直好好相處喔～」 我也有著能對早坂同學釋放的大量愛意，現在我非常想將其發泄出來。 「桐島同學也親我吧～」 她這麼說著，將臉頰湊了上來。 這樣不對吧。 早坂同學不是說過嗎？愛是一股想傳達給對方的力量奔流，迄今我一直從早坂同學身上得到這種感覺，即使被耍得團團轉，卻也獲得了極大的快感。這不也是早坂同學向我尋求的嗎？ 而現在，我也想將自己的情意傳達給早坂同學，想讓她知道我也很喜歡她。 「桐島同學，親親～」 愛就是破壞。 我已經忍不住了，將早坂同學壓在身上。 「桐、桐島同學……不行啦……嗯、嗯嗯！」 我順著激情將舌頭伸了進去。 「不可以……嗚啊……要是被這麼做的話……腦袋會變奇怪的啦……」 我一邊讓早坂同學喝著我的唾液，一邊侵犯她的嘴巴。早坂同學很快也將舌頭纏了上來。豐滿肥厚的舌頭、濕潤的口腔，彼此的唾液不斷發出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不能做……不可以這麼做的……」 早坂同學的表情已經有了興致，眼神變得渙散。 似乎是因為健全早坂同學和她至今為止的價值觀互相衝突，導致她陷入了混亂。 但是無所謂。 我們互相朝對方送出好感，彷佛要弄壞對方似的。 正如早坂同學表露出自己喜歡得要命的心情一樣，我現在也將自己非常喜歡早坂同學的心情拚命傳達了出去。 我張開早坂同學的腳，用「我就是這麼喜歡你喔。」的感覺，隔著衣物把那個放在她短褲的正中央。 「桐島同學，嗚啊……嗚啊啊啊……這個、嗚哇啊……」 早坂同學至今對我釋出了非常多的好感，但因為我是個裝模作樣，試圖找出平衡點的混蛋，所以無法做出回應。早坂同學曾因此不斷表現「明明我這麼喜歡你」而陷入失控。 「桐島同學，做這種事是不行的……這是壞孩子在做的事……嗚啊……」 我們互相表達愛意，過去都是我單方面地遭到壓制。 但現在攻守互換了。 這次輪到早坂同學沉浸、任由我的愛意擺布了。 我撥起早坂同學的頭髮，發出聲音舔著她的耳朵。早坂同學發出不成聲的叫聲並挺起了腰。我希望她腦袋一片混亂，就跟我過去一樣。 「不行啦……布料很薄……這樣會連褲子也……啊、啊……不……啊！」 早坂同學在我的身下掙扎著。 我正在徹底地進攻，完全壓制著她。 冷淡地對待過早坂同學之後，我才知道。我真心喜歡著早坂同學。 我的確有選擇橘同學，和早坂同學分手的可能性。 但是直到最後時刻到來之前，我想把自己喜歡的心情表達出來。 因為早坂同學一直都是抱持著這種心情。 這次輪到早坂同學扮演我的角色，被我的情意耍得團團轉、不斷感到困擾，直到沉淪了。 我用力緊抱著早坂同學的身體，將身體塞進她的雙腿之間，強硬地抵了上去。 如何？早坂同學，怎麼樣？ 我的感情壓制著，贏過了早坂同學。很好，乾得不錯嘛，我。 正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 「嘿嘿。」 早坂同學有些害羞地笑了。 「我清楚地明白了。桐島同學也會有那方面的衝動。」 她的手上不知何時拿著手機。 「可是啊，這種事果然還是至少等高中畢業再做吧？否則就跟隔壁那些不重視對方的情侶一樣了嘛。」 健全早坂同學這麼說完，親吻了我的臉頰。 「沒問題的，我有做好讓桐島同學能夠忍耐的準備。」 她這麼說著操作手機，接著我的手機傳來了收到訊息的音效。 那是一段影片。見早坂同學點了點頭，我便試著將其開啟。 畫面上出現了早坂同學，是把手機放桌上拍的吧。影片看起來像是用了定點相機。她穿著睡衣，有些害羞似的看著鏡頭。 地點是早坂同學的房間。 『男人跟女孩子做那種事的心情很強烈對吧？』 早坂同學滿臉通紅，稍微別開視線地說著。 『桐島同學是因為很重視我，才不打算跟我做對吧？可是一直讓你忍耐我也很抱歉……然後啊，問過小文之後，才知道男人在那時候……那個……都是一個人解決的……』 早坂同學看似有些困擾地笑著說。 『……所以，那個、我想……要幫個忙。男人都會看影片來做對吧？從現在開始，我會、那個，做、做色色的事情……要是你願意看就好了。』 說完之後她離開鏡頭，躺在床上。 『現在開始我會想著桐島同學一邊做喔。』 她轉頭看著鏡頭，將手伸進睡衣里── 『果然還是很害羞，我還是轉過去吧，對不起喔。』 早坂同學躺在床上，背對著鏡頭。 雖然看起來沒有任何動作，但過了一陣子之後，早坂同學小聲地『啊』發出了甜膩的叫聲。 『桐島同學……啊、啊……不行啦……桐島同學……』 早坂同學的大腿不斷摩擦，豎起耳朵就能聽到她濕潤的呼吸，以及些微的水聲。 或許是身上沾滿汗水，質地稀薄的睡衣緊緊貼在早坂同學的身上。最終似乎因為無法壓抑聲音了，她縮起身子將臉埋進了枕頭裡。 面朝相機鏡頭的手伸進了睡衣褲子裡，看不見的另一隻手似乎是放在胸部上。 低沉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地從枕頭底下傳了過來。 不久之後── 早坂同學的雙腳伸直，腰部高高挺起── 『嗯嗯……嗯嗯！』 她捂著枕頭大聲叫了出來，腰部反覆不斷地高高仰起。 過了一會，早坂同學全身無力地站了起來，露出恍惚的表情走到鏡頭前。部分睡衣因為濕掉改變了顏色。 『下次我會好好脫掉衣服的。』 早坂同學的臉如同發燒般紅通通的。 『對不起喔，讓你忍耐著。如果有進一步的要求，記得跟我說喔。一旦想到桐島同學，只要忍一下就好了……等長大之後再來做吧。』 她這麼說完之後，影片就告一段落。 「怎麼樣？」 健全早坂同學就像等待被誇獎的孩子似的，露出開朗的表情詢問著。 「可以用嗎？因為我不是男孩子，所以不太懂……」 「不，比起那個──」 我已經回過神來，失去了不久之前的強勢態度。於是說出了非常正經的話。 「就說這種東西不太好了。」 「為什麼？」 「畢竟影片有可能外流，當然我不會這麼做，但留下資料或許會有個萬一……」 「沒關係喔，如果是為了桐島同學，我就算人生變得亂七八糟也無所謂。」 「就算影片外流也完全沒問題。」早坂同學笑著這麼說。 「而且啊，我很喜歡被桐島同學深深傷害，心情變得亂七八糟的感覺喔～」 「咦？」 「當自己被冷淡對待、受到傷害，覺得已經不行的時候～只要被桐島同學稍微溫柔對待，就會有種被深深愛著的感覺呢。然後啊，就會變得喜歡桐島同學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喔。」 早坂同學露出非常幸福的表情說道。 「所以接下來也請你繼續傷害我、背叛我、把我弄得遍體鱗傷吧。我一點都不要緊，為了桐島同學，我什麼都願意做。」 「影片也儘量用吧，如果想拿給牧同學看也不用客氣喔。」她還說了這種話。 所以── 「記得好好跟橘同學說你們只是肉體上的關係喔。畢竟她還把自己當成桐島同學的女朋友，很讓人困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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